每到夏天最热的夜晚,家里弟弟都喜欢去公园里找那些大的柳树,看着要蜕壳的蝉从泥土里爬出来,再观察他们如何蜕壳。
为了跟他讲讲蝉是怎么回事,我专门去了解蝉。一了解却很惊讶,一只蝉从卵到孵化,再到成虫,最短也需要在地下生长两三年,而平常大多是4-5年,有些特大型的蝉甚至需要17年之久。
这一发现,更新了我的认知,也对蝉的蜕壳有了新的看法。蜕变哪是简单钻出壳那么简单,怎能忽略那一年年暗无天日的地下时光。
这多么像人的成长过程,当我们看到一个人有外在的变化时,可能在他内心里早已经有过无数个至暗时刻,就像蝉从卵到成虫的过程。
而那一天天积累力量的过程,常常是别人看不见的。
这让我想到,当我在面对亲密关系问题的来访时,很多人都曾告诉我他们的挫败:
比如,明知道一段关系看不到希望,却又做不到离开;
明知道讨好迎合不会被善待,但还会不断重复去做;
明知道对方很难改变,仍然抱着强烈的期待和渴望。
一边是理智里的知道,另一边是感觉里的仍然需要。不停地内耗,不断地自责,或者强迫自己放下,都没有意义。
因为陷在关系里的人,最缺乏的是自我。
那些好不容易被关系给摩擦出来的自我感,就像刚孵化出来的希望的蝉卵,怎会有力量迅速离开那片可以继续孵化它的土壤。
尽管在困境里,每个人都希望早一点看见阳光,而现实是仍然需要在黑暗中一点点积蓄破土的力量。
这些因为理智和感觉的冲突所带来的矛盾空间,恰是可以让一个人成长到发生蜕变的地方。
如果一段关系大致是不错的,就会有很多双向流动的感觉。虽然也可能遇上问题,但双方可以商量和沟通,问题并非是无法解决的。
“错”的关系,就总给人一种僵化的感觉,各自带着自己不满的情绪,站到了彼此的对立面,谁也不让谁。
比如,有的来访说:“我头一天跟孩子他爸的气都还没消,第二天他又默不作声加班到很晚才回来,想起来就生气!结果第三天一大早,他又招呼不打就出差了!他根本就没想把生活过好!”
在这些类似的情境里,当感受一点也不被在乎、不被重视的时候,可能会让人有很多很多情绪,像生气、难过、愤怒、委屈、恐惧等等,堵得慌,五味杂陈。
同时这些感觉还不是偶尔发生的,是一直在重复发生,甚至变成了关系里一种相互冷漠的模式。
于是,许多的情绪压抑在自己这里,无法表达,无法沟通,无法被理解,只能独自承受。或者是即便表达了,也丝毫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,那这段关系里一定有错位发生。
情绪是关系的晴雨表。要评估一段关系的质量,看情绪的流动就够了。
好的关系,情绪可以流动,可以促成关系的深度发展;而糟糕的关系,情绪很难流动,每一次的冲突都可能导致关系积怨更深。
而如果太容易陷入僵化的关系,说明两个人都有很脆弱的地方,却又不得不躲在情绪里,假装可以掌控关系,来多一点保护自己。
这样,关系里慢慢开始长出了一道墙,让彼此都感觉到很难靠近。因为我们回避了自己和关系的真实,关系和我们内在明明有很多的发生,却直接被忽略了。
不去理解自己情绪,我们就永远无法理解关系,也不能理解自己在这一段关系里的错位在哪里。
当关系让我们有很多堵住的情绪无法流动时,感觉是混乱的,所以才特别想要赶快做个决定来了断。甚至,我也有接到来自关系一方的控诉和求助,想要通过咨询去改变另一方。
这些都是无效的做法,我总是会建议他们从了解自己的情绪入手。
越多了解自己,也就越清楚关系为何演变成这样。
当一个人感觉内心混乱的时候,盲目做任何改变或决定,只会给自己乱上添乱,对关系也不会有帮助。但如果换条路走,向内看,混乱时刻恰是自我理解的好时机。
我经常对我的来访说:“留意你的情绪,那里有一切的答案。”
那些在关系里无法流通的情绪,就像我们去存款机存现金一样,每一次投进去的纸币就被弹出来时,我们可能会气得暴跳,但也会去看看这张现金的样貌、真伪和来源。
如果可以不断弄清自己的真实,你在关系里就会越来越笃定,再去看关系就能心里有数。
所以,几乎所有的关系问题,都是从确认自己开始,并以情绪作为了解自己的主要通道。
当一个人可以从情绪,去留意到自己这里的渴望、需要、挫败和无助,得到足够的确认之后,我们就可以接纳真实的自己,这可以让自己更自由。
当用这个更真实的自己去照见关系的真实,关系的死结就被解开了。那些漂浮在关系之外的乌云就会自动消散。
但要真实又何其不易,我们都带着自己过往的伤痛,宁愿逼对方真实,宁愿切断关系,也要拼死抵抗那些伤痛,这样才会被情绪所占据,让现实和感觉的错位一直存在,痛苦也会被无限地延长。
所以,看起来总在纠结着要怎么做选择的人,实际却在隔离对现实关系的感知,最终还得回到自己这里来重新理解自己、理解关系。
那既不是抱怨他人,也不是自找问题,而是一种平静非情绪化的理解,是一种经由自己所产生的现实确认。
如果一只蝉可以在黑暗中得到确认,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黑暗中一天天长大,有一天会钻出地面,脱掉从泥土里穿出来的“脏衣服”,拥有自己新的样子,那么蝉就会感觉越来越踏实。
那么,当它不再害怕黑暗给它带来的成长功课时,内耗就消失了,会开始对自己的成长有了更多的兴趣和期待。
什么是“错”关系呢?
我把它姑且定义为暂时走不通的关系。
那什么是“对”的自己呢?
我把它定义为相对真实的自己。
当面对很多关系困扰的来访时,我发现大多数人都在关系里做了很多的努力和尝试,他们其实都有自己的聪明和智慧,只是更多忙着在关系里努力去了,对自己却十分陌生。
关系的功课,跟我们平常要做好任何事情的路径,都不大一样。做好事情需要一定程度地忽略自己,而一段好的关系需要我们非常重视理解自己。
如果不仔细去辨别,那些我们以为的努力,很容易白费功夫,因为如果弄丢了自己,哪里还有关系。
所以,其实没有任何一段关系能阻碍我们成长,是我们本想到在关系里找到某种确定的答案,但现实却总又不是这样,然后就迷路了。
其实每一段关系,特别是痛苦的关系,都有给我们带来成长的功课。这些功课就是:在“错”的关系里,长出“对”的自己。
你对自己越来越了解,你能看到自己的优点和不足,学会在关系里表达自己、坚持自己;
你开始懂得为关系设定边界,越来越敢于做自己,可以照顾自己在关系里不被善待的时刻;
你开始找到自己的方向,学会独自享受生活的快乐、孤独和成长,也对自己感觉不错。
最最重要的是,你一直都没有忘记生长,勇敢伸出自己的触角,哪怕是最黑暗的时刻……
如果是这样的话,无论关系走向走到哪里,你都不曾辜负关系里的自己。
因为你正在“长大”,你在学会感受、辨别和思考,再也不是那个无助的小女孩了,你可以为自己做出很棒的选择。
所以,对于一只蝉来说,根本不需要去改变土壤的质地,它只是需要持续生长自己,然后不断地获得确认,让自己有力量去突破一些东西。到最后,土壤还是同样的土壤,而蝉却是不一样的蝉了。
而对于人来说,什么是对的关系,什么又是错的呢?其实根本没有标准答案。
我们唯一可以拥有的,就是面对自己的那一份真实,并在这一份真实里活得坦然而坚定。这就是关系带给我们最好的馈赠。
愿你经历过该经历的历练之后,获得一双用自我真相指引你前行的眼睛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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